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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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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康鐸費爾德康沃首都國際機場。

一架巨大的波音747G_4E空中指揮戰機,機身被刷成了藍白色,尾翼一枚國防部的標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防長的專機正停在停機坪。

柏欽杜沃爾殿下今日中午抵達首都機場。

隨著敕雷戰事的結束,墨撒蘭駐軍全島,檢閱軍隊,並在島上的臨時軍事指揮中心舉行了一個簡樸的升旗儀式。

第二日下午三點,墨撒蘭的護衛隊將島上遭受襲擊的小學剩餘的三十餘名兒童送上了遠洋軍艦,他們將返回祖國接受各方面的救助和治療。

孩子們離開的時候,操場旗幟半落,被戰火和大炮轟炸過後的校園雕敝不堪。

一邊是鐵血錚錚的英勇之師,一邊是天真稚嫩的柔弱兒童。

三軍肅穆,驚濤拍岸,天地之間一片靜默。

孩童清澈的眼中有大顆淚水。

這一個電視轉播畫面讓無數的墨撒蘭人為之淚流。

敕雷島嶼的戰役順利結束,墨撒蘭控制了全部的港口航線,掌握了島上的通訊基地,敵國平民被遣返北汶尼,戰俘被關押在了基爾海軍基地。

墨國的軍隊仍駐守在海岸線,四月四日,墨撒蘭國家廣播公司通過MBC的第一頻道、第四頻道、國會頻道、新聞頻道以及所有的全球頻道向全世界發布了一則記錄片,詳細講述這個古稱——“夔裏”的島嶼,被殖民侵占長達四十多漫長歷史,這個流落在祖國的孤島,如今,是回歸的時候了。

四月五日中午十二時,北汶尼領導人發出了和談聲明。

一個小時之後,首相梅傑在市政大道一號宣布解除全國緊急狀態。

侍衛護送著杜柏欽登上專機返回康鐸。

梅傑派了助手等在候機坪,要跟他緊急商談談判事宜,杜柏欽自知自己已沒有精力處理公事,便交待了提前趕來等候著的謝梓負責接待。

司機送他回泛鹿莊園。

轎車從機場高速下來,沿途的景致越來越熟悉,他正一步一步地靠近泛鹿莊園,那曾經是他從小到大最暖的家園,最安心的休憩港灣,最後的失樂天堂。

他此生再沒有比此時更煎熬的時候,哪怕是當年父親病逝,他半夜扶靈而回,覺得天地一片蒼茫,身旁是母親和年幼弟妹,縱然心底無比悲痛,但父親最後的囑托猶然在耳邊,他深知重責在身,內心反而充滿了浩蕩振奮之氣。

而如今十多年過去,半生所需做的事情大部分已經完成,卻覺得刻骨的疲累,因為知道或許此後再也沒有地方可以休息。

心頭絕望烈火烹燒,將他燒成了灰燼。

走時她還替他整衣,溫柔囑咐,握手親吻,她的手指很暖很軟。

回來時整個人卻只能一直往無望的深淵墜去。

他二十歲出頭就愛上的單純明亮的女孩,兜轉了半生仍然是陪伴在了他的身旁,他明明已經錯待她太多,他原本想要至此珍重寵愛的女人,他原以為後半生可以好好補償的女人。

蓁寧還替他懷了他的兩個孩子。

他原以為等忙完這一陣子,就可以好好籌備婚禮,陪她專心等孩子們的出世。

可惜哪怕他再怎麽同命運苦苦抗爭,到最後也不過是一個有著普通血肉之軀的凡人。

車子停到花園道,傭人告知他,蓁寧今日恰好外出。

他進了家就進了書房躺著。

軍隊駐島後的後續工作,他不過是憑了一口氣在撐著,這幾天一直在發燒,卻根本沒辦法合眼,數天數夜,沒有一刻是能睡得著的。

躺在書房的休息室也睡不著,呼吸急促,偶爾喘息得心臟驚悸不已,心頭一陣一陣燒,胸口惡心,渾身難受,每一寸骨頭都在疼痛。

醫生被拒之門外,他堅決不願意見。

他心頭亂,對繁縟的治療也厭煩。

侍衛遵從了他的命令,將大門把守得嚴嚴實實,只讓他一個人靜會兒。

直到司三進來:“殿下?”

杜柏欽身上虛弱乏力,神智卻一直異常清明。

司三躬身稟報:“蓁寧小姐剛剛打電話來,得知您已經回來了,她一會兒就回到莊園。”

杜柏欽怔怔楞了幾秒,終於還是嘆息一聲:“扶我起來罷。”

司三扶著他起來更衣,隔著衣物,都能觸到他身體滾燙的溫度。

杜柏欽微閉著眼倚在床頭,隨手扣著襯衣的扣子。

一件灰藍細格子襯衣,穿在他身上完全空空落落,杜柏欽手撐著床沿緩緩地站起,只是剛直起了身子,眼前便是一陣天旋地轉襲來。

司三及時伸手扶住了他。

杜柏欽撐著司三的手臂晃了一下,整個人衰弱不堪,路都不太能走。

司三趕緊又扶著他坐下,溫言地勸了一句:“您就躺著罷,蓁寧小姐也不是外人……”

杜柏欽微閉著眼,扶著床沿搖搖頭。

司三只好喚了他的貼身侍衛進來,服侍他穿衣。

司三站在他的身後扶著他站著,感覺他身體的重量沈沈地壓在手臂上,司三不得不雙手攙著他。

侍衛半跪在身前,替將一件厚羊絨衫扣子仔細地扣好。

又規矩地行禮出去了。

杜柏欽咳嗽了幾聲,聲音微弱平靜:“扶我去沙發坐著,蓁寧回來,讓她直接進來。”

司三一直垂著頭一絲不茍地站著,直到此刻才紅了眼睛:“殿下,您也是,何必把自己逼成這樣——”

杜柏欽說不出話來。

司三扶著他慢慢地走,走出休息室,繞過會議廳,中途他暈眩不支,身體晃了一下,不得不扶著司三的手臂,微微喘息著站定,又閉著眼歇了一會兒,才又緩緩擡腳朝外廳的沙發走去。

杜柏欽走到最後幾步,已經沒有力氣支撐住自己,腳下踉蹌了一下,整個人幾乎摔倒。

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額頭上的虛汗不斷滲出。

千辛萬苦地在沙發上坐下,湧起的咳嗽連綿不絕,牽扯著整個胸口都蔓延著疼痛,杜柏欽不得不用手帕掩住唇角,倚在沙發上虛弱地喘氣。

司三跪在他的跟前,等了許久,等到他的咳嗽聲緩了下去,氣息漸漸平覆了。

整個人只剩下絕望的蒼白。

杜柏欽將手中手帕隨手一折,丟進了沙發旁的垃圾桶。

司三給他倒了杯溫水放在手邊,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蓁寧進了泛鹿莊園的大門,遠遠看到那輛熟悉的黑色橋車已經停在廊下。

傭人跟隨者她走進大廳:“殿下在一樓書房等您。”

杜柏欽在前方將近十天,蓁寧在家裏,成日看電視,記者偏偏愛報道的都是炮火連天流血的的聳動新聞,有時她半夜突然驚醒睡不著起來,在屋子裏四處走動,連帶泛鹿莊園的一眾人都嚇得心驚膽戰。

眼看快要得孕婦狂躁癥了,姨媽前日親自來接了她過去住。

在姨媽家清凈了兩天,終於接到泛鹿莊園的電話說杜柏欽已經返回。

蓁寧推開了門,就看到沙發上坐著熟悉的瘦削背影。

她歡喜地奔了進去,走了幾步之後,卻悄然放慢了腳步。

杜柏欽合著眼倚在沙發上,恍惚間聽到她的腳步聲,然後溫軟的手撫他的額頭。

她身上有好聞的清幽花氣,杜柏欽睜開眼,只看到眼前一個模糊的嬌俏人影。

蓁寧低下頭看了一眼他的臉孔,立刻擡起手臂抱住他。

她手摸了摸他的臉,聲音明顯抖了一下:“柏欽——”

不過短短分別數天,他竟瘦得這般厲害,整個人憔悴得如紙片人一般。

蓁寧深呼吸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卻還是忍不住焦急:“燒成這樣還不去休息——”

杜柏欽抓起她的手吻了吻。

他燒得嘴唇都幹燥脫皮,蓁寧替他捧起了手邊的一杯溫水。

杜柏欽就著她的手,喝了幾口,然後搖了搖頭。

蓁寧擔憂地問:“為什麽不讓醫生進來?”

杜柏欽聲音很低微,帶了一絲懇求的意味:“不急,陪我坐會兒。”

蓁寧看了一眼他,還是順從地坐進了沙發中,讓他的身體稍微舒適一些地倚入她懷中。

蓁寧問:“剛剛回到?”

杜柏欽答:“嗯。”

蓁寧皺著眉頭,音調有些生氣:“看你又把自己折騰成這幅模樣。”

全世界只有她敢對他疾言厲色,杜柏欽輕聲笑了一下:“不礙事。”

見他一直皺著眉頭,便擡了手輕輕替他揉著胸口。

杜柏欽低踹了口氣:“姨媽好吧?”

蓁寧答:“好。”

杜柏欽又問:“寶寶們好不好?”

蓁寧臉上不禁柔和起來,笑了一下道:“今早上起來在裏面對我拳打腳踢。”

杜柏欽支起身子,小心地摸了摸她的肚子:“真好。”

他一手撐著沙發的椅背,一手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頰,眼底深重情意,竟然那麽明顯。

蓁寧嘴邊仍然含著笑,卻開始覺得隱隱不妥:“柏欽——我看到電視了,一切順利吧?”

杜柏欽遲疑了幾秒,甚至有些不敢看進她的眼睛深處,仍是點了點頭。

蓁寧說:“我接到藍藍的電話,伊奢已經順利抵達了阿聯酋。”

杜柏欽卻不再回答她的話,只是俯下頭深深地吻住她。

蓁寧不自覺地攀住他的脖子,回應著他的熱切,他下巴有些許未刮的胡渣,輕微的刺痛感,卻很性感舒服。

兩個人纏綿到極致的一個深吻,到最後蓁寧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杜柏欽卻一直緊緊地擁著她在懷中,那麽的用力,那麽的刻骨,簡直是要把她嵌進身體裏去。

蓁寧抱著他的肩膀,後背的骨頭瘦得硌手,心裏竟然有些害怕,不過一個多星期不見,他怎麽會瘦得這麽厲害。

蓁寧靜靜地抱著他,杜柏欽將頭倚在她的肩膀,花費了好久好久來平覆胸口的喘息。

這一切太反常了。

蓁寧終於扶住了身前人的肩膀,定定地看著他的臉,神色鎮定得可怕:“杜柏欽,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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